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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靜了好一陣子,生活是既無聊又熱鬧,天天瞎忙,也不知道時間都跑去哪了。許多的想法與計畫,都似乎提前犯太歲而一一暫停。幸好本人既正面又懶散,也不把這些失落太放在心上,爛泥繼續滾。

日子就這麼一天天平淡無奇的過,直到家政夫的外公過世了。

雖然外公已經生病了好一陣子,大家心裡也認為外公這90幾年的人生過得非常精彩足夠,但當醫生宣布整天幾乎都在昏睡的外公就剩這一個月時,身為最被疼愛的長孫的家政夫來說,一直都在逃避現實不願接受;而從大家族來的外籍老娘,來到這個人口稀少、關係又疏遠的家族而感到寂寞時,總是笑咪咪地說『我沒有去過台灣哪!』,假裝生氣要自己孫子不能欺負孫媳婦的外公,就是外籍老媳在異地最大的溫暖。

因為私人因素,家政夫每隔一段時間就得需要到熱海一趟。通常為了省錢,家政夫總是一個人搭著火車當天來回。在這瞎忙的好幾個月當中,兩個人都沒有好好休息及約會,於是在這回該去熱海的當天早上,臨時決定要兩個人一起去,而且奢侈地住上一晚。辦完正事天都黑了才在網路找旅館的兩個人,卻在走向目標的途中看到有岩盤浴的溫泉老飯店,立刻二話不說進去問價格。價格跟預算差不了太多,本來面無表情的櫃台阿姨聽到我是台灣人後,便一直嚷著她好想去台灣吃芒果。好不容易進到房間,正要對兩張小單人床發出「果然便宜的房間就是小」的哀怨,卻撇見一旁還有兩大張雙人床……阿姨給了我倆遠離團客的邊間大六人房啊!
兩個人舒舒服服地泡了溫泉、躺了岩盤浴,在偌大的房間好好休息了一晚。隔天看好回程火車時間後便悠閒地吃了午餐,家政夫卻在最後五分鐘決定奢侈地改搭新幹線。雖然只是短短的一晚,再加上回程輕鬆自在的新幹線(電車要花上快兩個小時,新幹線只要40分鐘左右),兩個人內外都感覺煥然一新。

到家收好行李不到十分鐘,就接到外公過世了的電話。

於是我們立刻又重新打包行李,趕到醫院,陪外公走最後一段旅行。
轉院到安寧病房不到三小時,外公就走了。本來的應該痛苦的胰臟癌,卻因為復發的我腦瘤壓迫到神經而沒有太多感覺,連止痛都沒打過。
到醫院,看到如電影送行者般的場景,我其實是有點不知所措的。外公就在原本的病房、臉上蓋著一小塊精緻的白色絲巾;守在一旁的婆婆阿姨,沒有人哭泣,在我們到達後,還一起笑著聊起了外公的一些可愛事蹟,偶爾起來摸摸外公、看看外公的臉。
一個半小時後,葬儀社的人員來到。本來打算直接送回老家,但因為事發突然,需要時間整理場地。於是跟葬儀社的人商談後,決定由他們帶外公回葬儀社一晚,待我們整理完畢,隔天傍晚再請他們送外公回老家。

對,沒有看錯,外公要在家中舉行葬禮。外籍老娘也因此展開了為期五天不思議的震撼教育。

一般來說,東京跟台北一樣,地小人稠,因此葬禮通常在殯儀館舉行;鄉下地方則因空間大,很多地方還保留了在家中為逝者舉辦葬禮的習慣。日本葬禮的禮俗通常非常講究又嚴格,性格一向大辣辣的外籍老媳很怕失禮,一直在網路搜尋資訊:已婚女性要全黑過膝洋裝加白色珍珠項鍊加黑絲襪,黑皮鞋與黑手提包不能有任何金屬裝飾;通常過世第二天為通夜,親人及親近的友人在逝者旁一邊吃喝一邊聊著與逝者過去的回憶;第三天即為告別式,簡單的誦經法事後便火葬(以上為簡單我說明,Google便有許多資訊)。
因為家政夫好幾個世代前就在東京,因此很幸運地老家還是近100年歷史的傳統日式古民家。因此在不會打擾到鄰居及空間允許的前提下,從阿祖開始都一直是在家裡舉行法事。
在決定外公隔天傍晚就會送回老家後,婆婆阿姨家政夫與我,便匆匆趕回老家開始整理起起居間的雜物,及掃除灰塵,好讓外公能安安心心地回家。

大致整理完後,婆婆與阿姨就先各自回家了。帶著行李的家政夫與我,也就理所當然地住下來,等著明早繼續趕工的行程。住在日式古民房說浪漫是挺浪漫的,只是在冬天裡近百年的木造房屋,近零度通風冷冽程度也不是蓋的;嫌暖氣吹整晚會太過乾燥不舒服的家政夫,在沒有經過民主投票就霸氣關掉暖氣後,我強烈懷疑我是不是嫁錯人。接著我又鼓起勇氣問了我想了整晚的問題……「那個,明天外公回來後,我們兩個是要跟阿公晚上一起睡在家裡嗎? 還是我們會回家? 還是會有其他人一起留在這?」『你覺得會有其他人一起住嗎? 讓外公一個人在家也太可憐了吧? 當然我們要在這裡陪外公啊! 』

於是第一天結束,除了冷之外,外籍老媳又多了點失眠的理由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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